我曾经提出一个概念叫做“建筑美德”，有人说建筑怎么会有美德？我讲的建筑美德是一种物化形态的美德，在古希腊的用语中美德也可以指称物的美德。所以我谈建筑美德的时候，我是说判断建筑精神价值尤其是伦理价值的重要因素，换句话说，是建筑所表现出来的一种功能得到良好发挥、造福于人、让生活更美好的性质。

      谈到建筑美德我有很多分析，有西方的建筑美德，我自己在研究中国建筑美德的时候，发现中国建筑美德特别讲究一个德叫“俭德”。这个也不是我发现的，我们读梁思成的《中国建筑史》的话，梁思成讲中国建筑史的特点，其中一个特点就是“中国建筑特别受道德规范的制约。”我就仔细看它是受什么样的道德规范制约？你就会发现他主要讲的是俭德。“诎巧丽营建之风，加以阶级等弟严格之规定，遂使建筑活动以节约单纯为是。”

      中国建筑的节俭观有很多说法，如果大家去查中国古代典籍的话，会发现有“卑宫室”、“节宫室”、“宫室有度”、“俭宫室”等多种说法。“卑宫室”我们在《论语》中就可以找到它的出处。《论语·泰伯》中讲：“子曰：禹，吾无间然矣。菲饮食，而致孝乎鬼神；恶衣服，而致美乎黻冕；卑宫室，而尽力乎沟洫。禹，吾无间然矣。”这段话中，孔子认为上古圣王禹的德性实在无可挑剔，自己的宫殿简陋低矮，却尽力兴修水利工程，以造福于民。

      “卑宫室”的含义除了说宫室的建筑要修得低矮和卑小，不是那么的浪费或者宏大以外，还指一种装饰上质朴和简陋。《韩非子·五蠹》中说：“尧之王天下也，茅茨不翦，采椽不斫。”这段话是说王天下的尧帝住的宫室简陋到只用茅草覆盖屋顶，而且还没有修剪整齐。中国早期的建筑非常有意思，包括老子的“安其居”，“安其茅茨，不好文饰之屋”，房间不要过于太修饰，从审美的角度来说，我们可能更多追求那种出水芙蓉的清新之美。

      陆羽在《茶经·一之源》提出“为饮，最宜精行俭德之人”，当然大家对这句话有不同的理解，有人说这是古代茶德的滥觞，为什么饮茶是最宜精行俭德之人？陆羽是在说什么人适合饮茶？还是说茶本身的德性呢？这里面我感觉他是间接的说法，实际上也引申了一个茶德的品行是从俭的一个看法，我不知道是不是对，也许就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，我觉得他是说饮茶最适合有俭德的人。他后来在《茶经·五之煮》里面也谈到了一个饮茶、茶性俭的问题，我觉得实际上也谈到了茶本身的一个美德的问题。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，茶本身有俭德，实际上对于茶室的设计同样有俭德的要求。